香港新闻网7月18日电 (编辑 王少喆)曾被抓到缅甸电诈园区的香港人Eric至今还清晰记得,自己在园区每天的“日常生活”:早上十点半,他离开自己在园区的宿舍,与“同事”们一起前往像大型网吧的“工作室”开始“工作”。每天在进行网上行骗之前,“公司”会组织大家一起唱台湾励志歌曲《水手》提振士气,“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在这样的歌声中,一天的“工作”便开始了。
去年3月,6名港人被抓到缅甸电诈园区后获救。近日,关于港人“猪仔”被抓到诈骗园区、在园区的生活以及获救过程的细节曝光,一些情节酷似网飞大热的网剧《鱿鱼游戏》,使外界得以一窥这条颇带神秘感的“罪恶产业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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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起,东南亚电信诈骗案逐渐猖獗,有港人在支付赎金后,被家属从园区救出。
去年起,再陆续传出有港人受害的消息,受害者多达十几二十人之多。网上开始组成家属群组,互相支援和交换情报。
据介绍,去年起,营救行动难度明显增大。
“在2022年时,园区管理还不是那么严格,只有个诈骗营的雏形。之后,出现了很多策划逃跑、有人反抗、拍摄内部照片流出的事件,园区随之加强了监控。”
在2022年时,组织救援的人士还能直接跟园区中的港人通话,而到了去年,事主就只能偷偷和家人互传消息,甚至必须通过中间人传话。
在早期,园区“招募”“猪仔”的方法以长工招徕为主,而近年来,诱骗方式逐渐转为声称带货、提供赚快钱机会、免费旅游等,受害人被骗抵达泰国后,就会被押送到缅甸园区。
港人Eric在“脸书”上看到一家泰国借贷公司招聘,声称一周可以赚超过20万港元,因而心动前往应聘,一到泰国就被押往缅甸园区。
Eric每日在园区需要“工作”10个小时,从事网上行骗。他说曾看到有人私下报警后,遭到木棍殴打、火烧,“我进园区一两个月就目睹了这一切,内心充满恐惧和无力。”
另一化名“午餐肉”的受害者本身从事代购行业,去年被邀请到泰国带货,据说带到日本一次后就可以赚4万港元。他心动被骗至园区,因为业绩没有达标,曾被吊起在小黑屋里长达12个小时。
今年2月,缅甸向泰国移交200多名电诈受害者。图自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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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据介绍,为了让被骗到园区的受害者“安心工作”,园区被布置如同设备齐全的小社区,受困者在诈骗赚钱后可以“分红”,平时可以“正常生活”,内部还建立了晋升和举报机制,诱使受害者放弃脱逃。
园区设有超市、医院、娱乐室、餐厅,甚至有赌场等。“医院一般提供止痛药。有发廊,男人一般剃光,女人剪短发。基本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Eric介绍,被抓去的受困者每月要偿还老板在其入园时“垫付”的约3600港元生活费,然后用行骗的收入支付其他开销。而园内物价腾贵,一只润唇膏约121港币,炒饭配炸鸡翅售价约72至97港币。
不时有受困者想要脱离园区,诈骗集团还会为其提供“升职”机会挽留。受困者最初担当底层“组员”,由“组长”和“主管”看管,按诈骗金额及等级分红。据称业绩达到156万港元就可以离开,“但从没听说有人达到这个业绩”。
如果有人将被赎或者获救离开,园区会提供升职,“让你做组长就不用挨打,分分钟成为打人那个”。同时,举报他人策划逃跑还能得到奖金,“的确有人被举报出来”,令受害者趋向放弃离开。
诈骗园区近年来从缅甸北部扩展到中部,部分成为反政府军的“产业”。各园区经营“模式”大不相同,一些园区保持低调,经常改名;也有园区近年声称“转正”从良,兴建酒店邀请富人组团来参观投资。名为“亚太集团”的一个园区还曾经邀请媒体采访,声称自己“做正当生意,有操场、餐厅,生活很自如,没有‘小黑屋’也没有强迫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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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不少人还是致力于离开。此前有多名港人被营救,一般园区会向家属勒索30万到100万以上港元的赎金,如果几天没有收到,谈判就会破裂。
当时,受困者多数用园区所发的电话,私下联系家属并分享定位,营救者会联系东南亚当地的NGO组织,尝试锁定受困者位置。
营救组织会透过中间人谈判,或是政府介入协助。一名社媒“小红书”上的“中间人”,是号称有当地人脉的男子“阿龙”,港人Eric正是让家人向阿龙付20万人民币后,经一个多月的谈判获救。
不过,从去年起,寻找中间人和支付赎金开始不管用了。“(园区)向家属明言不要钱,因为越来越难骗人去,放人就不够人替他们行骗,赎金因而不再成为选项。”中间人也表示,当地内战导致无法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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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王星事件发生,在泰国政府介入后,王星迅即获救。香港特区政府亦派人前往泰国救援,受困港人陆续获救。
香港保安局表示,2022年成立专责小组协调执法部门跟进个案,到今年6月底,共接获29宗港人求救,其中26人已经返港,2人不再需要协助,小组致力于跟进余下一宗个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