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金砖国家之间的经贸合作日益紧密,特别是在推动“去美元化”进程方面,这对美元作为全球储备货币的地位构成了一定的挑战。最近,奉行贸易保护主义的美国候任总统特朗普在其社交媒体平台Truth Social上发表帖子,要求金砖国家承诺在他执政期间不会创造替代美元的新货币,并威胁说如果这些国家试图减少对美元的依赖,可能会面临高达100%的关税惩罚。这与特朗普之前在威斯康星州的竞选集会上的言论相呼应。
随著美国大选的结束,特朗普频繁使用关税作为政治谈判的工具,试图与其他国家达成各种协议。继上周对墨西哥、加拿大和中国加征关税后,此次针对金砖国家的关税计划意在将高额关税作为阻止“去美元化”进程的谈判筹码。
特朗普 中通社资料图片
BRICS为何寻求减少“美元依赖”
金砖国家组织近年来“去美元化”的趋势日益明显,这可能触动了特朗普对美元全球主导地位的敏感神经。金砖国家(BRICS)由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南非等五个新兴市场国家组成,其成立初衷是为了促进成员国间的经济协同发展,增强在全球事务中的话语权,并减少对西方发达国家的依赖。近年来,各成员国就推动共同货币的使用、建立独立支付系统、增加本币结算等议题进行了广泛讨论。
今年十月在喀山举行的金砖峰会上,“去美元化”的信号愈发强烈:峰会发布的《喀山宣言》呼吁改革布雷顿森林体系,鼓励金砖国家间根据《金砖国家跨境支付倡议》(BCBPI)使用本币结算,并同意研究建立独立跨境结算和存管设施BRICS Clear的可行性。此外,金砖国家支付系统(BRICS Pay)在峰会期间也进行了公开测试并已正式上线,预计将涵盖全球159个国家,为全球贸易和投资提供除美元外的多元支付选择。
美元在国际跨境贸易和金融中仍然发挥著主导作用,新兴市场的进出口和大宗商品通常以美元定价,且这些国家的外债也常以美元计价和支付。金砖国家寻求减少对美元体系依赖的主要原因包括两点:
其一,重塑当前国际货币体系下“中心-周边”的固化结构,降低金砖国家对美国货币政策的敏感度。在美元主导的国际货币体系下,美国作为“中心”国家,其国内货币政策的制定和调整主要基于国内经济考量,往往对国际金融带来负外部性。例如,量化宽松政策可能导致全球流动性过剩和资产泡沫,而国内通胀导致的加息政策可能引发资本回流至美国,对“周边”发展中新兴市场造成负面冲击。去美元化可以加强本国货币政策自主性,减轻美国货币政策对新兴市场国家的外溢效应。
其二,降低来自美国经济制裁所带来的地缘政治风险。美国利用其在国际支付和清算中的主导地位向各国实施经济制裁。俄乌冲突后,美国将俄罗斯排除在SWIFT支付结算体系之外,进一步引发了金砖国家对美元“武器化”的担忧。成员国在过去的历史中几乎都经历过来自美国的制裁,通过组建共同货币以及建立独立支付系统减少对美元单一货币的依赖,可以抵抗制裁所带来的资产冻结或支付中断的风险。
“去美元化”的可能影响
面临著金砖国家“去美元化”的强势推进,特朗普坚决维护美元的全球储备货币地位。在3月11日接受美国CNBC媒体采访时,他明确表示:“我不会允许各国放弃美元。当我们失去本位货币地位时,就如同输掉一场革命战争,这将对我们国家造成重大打击。”如果“去美元化”继续深化发展,未来美国经济将面临较多不确定性:
一、汇率贬值风险:随著其他国家减少对美元的依赖,美元的需求可能下降。美元需求的减少可能导致美元汇率承压,从而影响美国企业和消费者的购买力。
二、财政状况受影响:去美元化可能影响到美国政府的财政状况。美国政府长期依赖美元作为全球储备货币获得低成本的融资。随著其他国家减少对美元的需求,美国政府的融资成本可能上升,给美国财政带来压力。
三、全球经济地位受影响:美元作为世界的主要储备货币和结算货币,使美国在全球金融市场中具有较大的影响力。随著其他国家寻求减少对美元的依赖,美国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主导地位可能受到挑战。
四、制裁能力下降:随著去美元化趋势的加强,美国利用美元作为制裁工具的能力可能会下降。如果更多的国家减少对美元的依赖,美元在全球支付和储备中的比例将有所降低,其通过金融制裁来对其他国家施加压力的效果将显著减弱。
随著本届美国大选“红色横扫”政治格局的形成,美国对外贸易战略将迎来重大调整。贸易保护主义,特别是减少贸易逆差以促进制造业回流美国,已成为特朗普及其内阁政策计划的核心。然而,根据“特里芬悖论”所揭示的国际货币体系的内在矛盾,如果美国希望保持其货币作为全球储备货币的地位,其对外贸易就需要维持贸易逆差,以便向全球其他国家和地区提供美元。因此,特朗普政府在推行减少贸易逆差政策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会面临维护美元国际地位的挑战。这两者之间的矛盾,或许才是特朗普政府真正需要解决的难题。
(本文作者为国泰君安期货研究所宏观组分析师俞臻洋,本网获独家授权刊发,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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