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新闻网5月25日电 (记者 黄璇)在香港这座摩登都市的缝隙中,仍有一些传统工艺“倔强地生长”,花牌便是其中之一。作为庆贺神诞、开张志庆及婚丧嫁娶的重要装饰,花牌不仅是视觉艺术,更承载著这座城市的集体记忆。
首届“香港非遗月”将拉开帷幕,以“香港处处有非遗”为主题,让这项濒危技艺再次走进公众视野。而其中,“荣基花牌”第二代传人蔡荣基的故事,正是香港非遗传承的缩影——从抗拒接班到成为行业领军者,从传统扎作到现代创新,他的经历映射了这座城市对传统文化的守护与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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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牌——香港独有的节庆语言
蔡荣基介绍,花牌是香港独有的民间艺术,通常以竹枝为骨架,配以彩纸、布料、塑胶花及LED灯饰,制作过程繁复,包括写大字、折花、制作配件、上棚等环节。与内地或台湾的花牌不同,香港花牌采用“晾衫竹”作为主要材料,并以鲜艳色彩和立体结构闻名,尤其适合都市环境中的大型庆典。
花牌是香港独有的民间艺术,图为蔡荣基及其团队制作的花牌。(图源:荣基花牌(香港)有限公司)
历史上,花牌曾广泛用于神诞、店舖开张、婚礼及丧礼,但随著时代变迁,其功能逐渐演变。1950至60年代,花牌仍以鲜花装饰为主,但由于鲜花保鲜期短、易枯萎,后转用纸花;纸花不耐户外风雨,因此再转用锑花;1980年代后,霓虹灯管的引入让花牌在夜间更加夺目;而2000年后,蔡荣基推动以丝花替代锑花,并加入LED灯光设计,使花牌更耐风雨,同时符合现代审美。
蔡荣基在花牌设计中加入LED灯光设计,使花牌更耐风雨,同时符合现代审美。(图源:荣基花牌(香港)有限公司)
蔡荣基是香港第二代花牌技艺传承人,师承其父蔡创。蔡创于上世纪40年代接触竹棚业,并在60年代创办“荣益花店”,至1998年由蔡荣基接手,并更名为“荣基花牌(香港)有限公司”。
然而,蔡荣基的接班并非一帆风顺。中学时代的蔡荣基曾认为花牌行业“好闷、好脏”,中三毕业后因父亲年迈且无人接手,才勉强入行,抱著给父亲帮手的心态入行,没想到一做就做到现在已超过30年。初期常被父亲责骂,但也牢记其教诲:“嘢系死嘅,人系生嘅”(事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学会灵活变通。
2014年在美国华盛顿展出的《天天向上》大型竹棚花牌装置。(资料图片)
2014年,蔡荣基受邀到美国华盛顿参展,以传统竹棚技艺搭建花牌,一度被外国工程师质疑安全性,最终以稳固结构获认可,证明传统工艺的科学性。
尽管花牌扎作技艺于2014年被列入香港非遗代表作名录,但行业仍面临诸多挑战。蔡荣基透露,现在全港仅存四五家花牌作坊,都在远离闹市的新界,“花牌有的要好几层楼高,材料存放、绑扎制作都需要较大的场地,现在租金这么贵,空地更不好找。”年轻人也因体力劳动辛苦且收入不稳定而却步。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红事订单暴跌99%,蔡荣基靠丧礼花牌勉强维持,营业额减少70%,曾自嘲“吊盐水”(勉强维生),但仍每日返工场触摸花牌材料,“就像摸自己子女一样”。
传统花牌如何“活”在当下?
面对困境,蔡荣基选择跨界合作与教育推广,例如2017年“深港建筑双年展”上,蔡荣基就与设计师广煜合作《大排档花牌》,将传统技艺融入当代艺术。近期,由香港赛马会慈善信托基金捐助,岭南大学及香港艺术学院(香港艺术中心附属机构)合办的赛马会“传·创”非遗教育计划邀请了蔡荣基作为导师,将这门独特的技艺传授给五位学员。
蔡荣基(左)教授学员花牌制作技巧。(香港中通社记者 黄璇摄)
蔡荣基鼓励徒弟将其他物料与花牌结合尝试,只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那便是保持传统技艺,“不用螺丝不用胶水”。(香港中通社记者 黄璇摄)
蔡荣基有自己的坚持,那便是保持传统技艺,“不用螺丝不用胶水”,仅用铁丝固定竹片。(香港中通社记者 黄璇摄)
今年6月,正值首个“香港非遗月”,非遗办事处邀请蔡荣基到香港文化中心开工作坊开设花牌制作体验课。蔡荣基深感非遗月的重要性,他认为香港有很多非遗项目,非遗月为这些项目的推广提供了绝佳的平台。通过这个平台,可以让更多人了解非遗文化。他指,“非遗月就像一扇窗户,让人们有机会走进非遗的世界”,了解不同非遗项目的魅力,并参与到工作坊中,亲身体验非遗技艺的乐趣。
蔡荣基的故事,是香港非遗传承的缩影——从被迫接班到主动创新,从行业式微到重获关注。花牌不再只是节庆装饰,而是城市文化的载体,记录著香港的变迁与韧性。
传统不是复制旧物,是要把老灵魂装进新躯壳。当我们仰望街角的花牌,看到的不仅是竹架与彩纸,更是一代代匠人对这座城市的“深情告白”。或许,这正是非遗月的真正意义——让消失中的技艺,成为未来的共同记忆。(完)